辞赋与代码研究者郭星明：AI作诗如稚子小荷才露尖尖角

ChatGPT作诗，专业程度处于什么水平？

人类借助ChatGPT创作的精神产品，“产权”算谁的？

AI（人工智能）时代，还会出现像李白这样一骑绝尘的天才诗人吗？

在国内，也有微软小冰、清华九歌等多款人工智能产品，它们所作的诗甚至还获得出版。

新闻报道和诗词一样，都是以精神价值立身的内容产品。我们这些一线记者，看到上述尖锐问题，也不由得“虎躯一震”。还有律师、编剧、程序员，是否都面临饭碗不保的危机？

为此，记者专访浙江省诗词与楹联学会副会长郭星明。这位出生于1963年的学者，曾担任浙江经济职业技术学院智能物流研究所副所长，还是省市养老课题组核心成员、杭州市计算机学会理事。他在辞赋与代码之间，已游刃有余四十载。

作诗水平：像牙牙学语的3岁孩童

“要是ChatGPT那么厉害，你们这份采访提纲，交给它写不就得了？还需要这么费劲吗？”郭星明这一番打趣，把记者逗笑了。

随后，记者把一首由ChatGPT创作的《断桥残雪》呈交给他，想听一听这位省诗词与楹联学会副会长的专业评价。诗作全文如下：

枯枝败叶落红尘，

断桥残雪凝绝音。

悲欢离合梦里去，

空留芳草绿旧林。

郭星明说，此诗描摹的意境，仿佛少女在西湖边等待心上人。

他介绍，人类大脑虽然储存很多信息，但难以在短时间内全面调动，ChatGPT的模型库收纳从古到今人类创造的几万亿个语言词汇和各类素材，帮助人类克服记不住的掣肘，在信息整合上有优势。

从技术层面来说，人工智能写诗，并不是通过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关键词获取基本素材，而是在深度学习各种算法后，把诗词词汇根据语法、逻辑重新组合。所以，从人类读者角度看，机器人写的诗能模仿人的个性化思维和风格。

“目前对人工智能诗歌的主流评价是，像三四岁孩童极力模仿成人世界的语言方式。”郭星明说，算法写就的诗词，不能说没有创造力，但粗看很细、细看很粗，难以切题、切景，看一两次很新鲜，看多了味同嚼蜡。因为人的成长会经历很多场景，而ChatGPT未必会跟踪这些场景，也就没了“人情味”。

助力场景：真正和人对得上话

早在2019年，郭星明曾主持推进一个项目，探讨“数字技术助力传统诗词曲联的传承与普及”。他设计了投稿暨格律审查平台，把诗、词、散曲、对联等人类创作作品导入平台，可审核作品是否符合专业要求，如押韵、平仄等是否严谨。

当时，计算机界一位资深教授提出建议：“这个平台的发展方向，最好是能让机器自己写诗。”

郭星明第一反应是：“这样会产生很多伦理问题，人不就变懒了吗？抄袭不就成风了吗？我的动机是让机器帮助人实现构想。”

老教授回答：“文学作品的创作规律是相当精密复杂的，如果这些创作能由机器自动完成，那就意味着我国人工智能的工业运用场景达到世界领先水平，可以全面重构人类社会生活。”

在这番启迪下，郭星明有了更深入的思考。他想，数字技术不仅能应用于文化领域，还有更多运用场景，比如陪老人聊天。

最近，他身边不少老同志和ChatGPT开展各种主题的对话，从回答情况来看，语言四平八稳，放之四海皆准，但不可深究。

郭星明认为，如果ChatGPT能预先了解对谈者教育背景、人生履历等，之后专门聊对方感兴趣的话题,让老人觉得“能对得上话”，那么在为老服务领域，ChatGPT无疑具备了更多想象的空间。

使用风险：

产权、隐私和立场

近4年来，随着市面上人工智能产品的迭代，郭星明主导的项目也取长补短，进行相应升级。比如，创作者如何选择一个合适的词牌名？怎样找到一个合适的字、词对作品进行调整？这些细项，郭星明正和团队深入研究。

那么，人工智能和文学创作之间的理想关系应该是怎样的？

郭星明沉吟一番，认为这个问题应该放在具体场景中。他提出了四个伦理问题。

第一，关于“产权”的归属。假设根据李先生输入的关键词，ChatGPT写了一首七言绝句，他很满意，一字不改就拿去发表。那么这首诗的著作权，究竟算李先生，还是算ChatGPT开发者的？对于这一点，可以参照微软小冰的一份免责声明：对所有的输出内容不负法律责任和义务。

第二，关于个人隐私的保护。和老人交流的内容如何妥善保护？

第三，关于价值和立场的问题。比如，让ChatGPT去评价一些政治人物、演艺明星，机器人本身没有立场，但它的开发者是有立场的。

第四，关于学德自律问题，如何防止在校学生运用ChatGPT等工具抄袭成风，影响学校教学工作？

郭星明认为，对于这些风险，需要提前谋划规避。

马斯克和马云曾经有一段对话，前者认为，AI能够打败人类，后者认为，AI虽然强大，但它们终究是人类发明和控制的，不具有人类智慧情感。

郭星明引用毛主席的观点，武器是战争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决定因素，决定的因素是人不是物。郭星明认为，马斯克和马云是基于不同角度，如果让机器人和某一个人PK，那么它可能会胜出，但是当机器面对人类整个群体，是永远战胜不了的。

正如土耳其作家塔郎吉所作的《火车》一诗所言：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让我们拥抱变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