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临海,黄昏时分的紫阳古街上人群熙攘,为美食而来者,不在少数。海苔饼店门口的长队被当地商户们认为是一种日常。等待新饼出炉的队伍平时是弯上一两个弯,周末或节假日则要弯上四五个弯。队伍的末尾,一位本地老饕告诉我,临海城里像海苔饼这样受追捧的美食有很多,如果让他只选一样的话,他觉得绝对不能错过的是一碗“白水洋豆腐”。
新荣记的招牌菜台州菜,随新荣记的发展和壮大,为更多人所知晓,在很多人心目中也逐渐成为浙江菜系里的顶级味道。在新荣记的菜单上有一道招牌菜:白水洋豆腐。几乎每桌必点。那么有人就要问,世上豆腐千千万,为何偏白水洋豆腐非尝不可?白水洋豆腐以地域为名,这在全国可能是独一份。白水洋是临海市西部的一个镇子,境内有永安溪干流穿过,溪水灌溉沿岸农田,当地人种植临海特有的豆种“六月豆”,作为加工豆腐的原料。镇子西北坐落着台州第二高峰大雷山,山高林密,自山中流下来的山泉水成为白水洋豆腐的另一味原料。做了数十年白水洋豆腐的师傅老金说,六月豆和大雷山水缺一不可。老师傅们要挑选个头饱满圆润的六月豆,以大雷山泉水浸泡,待豆子涨软之后,脱去豆壳,这是保证豆腐鲜嫩的关键。六月豆的豆香味很浓,即便只是在磨浆阶段,就能远远闻到,待到煮浆的时候,这香味可以飘出好几条街去。煮豆浆时,浆面上会凝成豆腐皮,这层皮被当地人认为是极好的营养品,早年家里待客,为月子里的妇女或病榻上的病人补充营养多用此物。六月豆豆浆上捞出的豆腐皮价格亦是高出豆腐许多。不过,老金说,豆腐匠们决不会为了赚一张豆腐皮的钱坏了规矩,按照传统的做法,每斤豆子最多只能捞出一张豆腐皮,多捞一张都会使做出来的豆腐在质量上打折扣。卤水点浆,是白水洋豆腐口感嫩滑的关键工艺,有过数十年豆腐制作经验的老师傅们会根据豆浆的情况判断点浆时候卤的用量,以达到最佳的效果。
朱自清用一个“养”字写出白水洋豆腐的妙距今千年的唐代,鉴真大师六次东渡,最终抵达日本,当时带去的诸多技艺中就有白水洋豆腐的制作工艺。鉴真大师第四次东渡时,途经临海,入住临海城中的龙兴寺,附近有一家白水洋人所开的豆腐店。鉴真大师偶得店中豆腐而食之,对豆腐大为称赞:吾曾食过不止百家之豆腐,唯此家豆腐最为细嫩、爽口,实为佳品。此事传出之后,引来众人求购,白水洋豆腐声名远播。白水洋豆腐相比其他豆腐自有其不同,它是兼具了南豆腐的嫩和北豆腐的韧,豆香浓郁,久煮而不烂。白水洋豆腐本身具有许多细小的孔,可以在烹饪时充分吸收汤汁和其他食材的味道,吃的时候自然会有特别的风味。民国时,曾在临海工作生活过一段日子的朱自清先生在吃过白水洋豆腐后,深得其妙。在其《冬天》一文中写临海的白水洋豆腐:是一“小洋锅” 白煮豆腐,热腾腾的。水滚着,像好些鱼眼睛,一小块一小块豆腐养在里面,嫩而滑,仿佛反穿的白狐大衣。锅在“洋炉子”上,和炉子都熏得乌黑乌黑,越显出豆腐的白。一段文字中,写出了白水洋豆腐的嫩滑口感,也用一个“养”字写出了临海人做豆腐的匠心与坚持。2023年1月,浙江省“百县千碗”挑战赛中,白水洋豆腐从全省24个豆腐菜品中脱颖而出,夺得“十佳豆腐”的桂冠,获得“浙江第一豆腐”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