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针与一声雷——也谈“层层加码”“级级提速”

□ 江 东

最近，这样一些现象受到舆论广泛关注：一些项目，上级原本要求一年完成，传到基层就变成必须半年完成；一些材料，省里要求各地根据实际决定填不填，传到基层后变成了都必须填，以至于基层要填的材料比省里的要求多得多；一些标准，上级留了一些空间，传到基层后空间被大大压缩，比如国家规定初期雨水（下雨30分钟以内）因含有较多污染物，须集中处理后才能排放，但有的地方为了省事，“一刀切”地规定雨水一律不许直接外排，结果给企业增加了负担……

一项工作明确后，一级给一级定任务、定完成时序，抓目标管理，抓督促检查，形成工作闭环，这是推动工作的有效方法。问题是，任务分解和时序确定必须实事求是、科学精准，不能层层加码、级级提速。一副50公斤的担子、10天的完成时限，本来正合适，层层加码、级级提速到“60公斤”“5天完成”后，各种问题就来了。比如增加基层负担，“50公斤的担子”变成了“60公斤”、“10天完成”变成了“5天完成”，基层可能“挑不起”，不堪重负；比如干扰工作推进，任务定得太重、时间卡得太紧，既脱离基层实际，又背离工作规律，很可能弄巧成拙，让原本能完成的工作也完不成；再如可能诱发弄虚作假、形式主义等问题，面对“完不成又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有的基层可能铤而走险，搞所谓的“以形式主义对付官僚主义”，以“层层注水”应付“层层加码”，把好好的目标管理搞得“千疮百孔”。

“50公斤的担子、10天的完成时限”，本来好好的，为什么经常会加码到“60公斤”、提速至“5天完成”呢？细细思之，这其中，有的是因为“政绩冲动”，面对百舸争流的竞争态势，为了在地区和部门竞争中取得优势地位，不顾实际地“加码”“提速”，抬高指标；有的是因为本位主义、官僚主义，只考虑本级的任务能不能完成，不考虑基层的实际情况；有的是因为对基层缺乏信任，认为派下去的任务基层可能会打折扣，于是制定任务时往上“提一提”，以求“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在这种心态作用下，各级都试图“留点余地”，一级级“留余地”的结果，就是本来上面只是“掉了一根针”，结果到了基层就变成了“一声雷”。

值得注意的是，“上面一根针、下面一声雷”的层层加码、级级提速，违背实际和规律，加大基层负担，然而，这样的“加码”和“提速”由来已久，却一直未得到根本改变。究其原因，一是过去在认识上还存在误区，有的地方一度认为“加码”“提速”是工作上“自加压力”“有追求”的表现，“是好事”，没有充分认识到“加码”“提速”对于工作的干扰和对基层的负面影响。二是在过去一段时间内，“加码”“提速”尽管也存在，但还未能像当下这样成为一个普遍关注、“人人喊打”的问题，也就能够“隐秘生存”。当这一问题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反而为它的解决提供了契机。

前不久，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整治形式主义为基层减负若干规定》，释放出以钉钉子精神持续整治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的强烈信号。整治形式主义为基层减负，就是要旗帜鲜明地反对和整治“上面一根针、下面一声雷”式的层层加码、级级提速。在舆论声势上，要让层层加码、级级提速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在督查督导上，要加大对“加码”“提速”问题的检查督查，切实减轻基层负担。同时，也要防止从“加码”“提速”一个极端走向“不敢派任务、定指标、明时序”另一个极端的矫枉过正，两个极端都是对工作、对人民不负责任的表现。